到了次日早上八点钟,船家照旧烧神福、放鞭炮,锣声一梆,登时解缆开舟。及至宝玉等好梦惊回,船已开出数里之遥。但遇着逆风、水手们只得在岸上拉纤,缓缓而行。宝玉与尔霭无非沿途顽景,仍照来时一般。在下若再细细详述,未免取厌于阅者,倒不如简捷些罢。
单表宝玉这只船足足行了两天,方抵嘉郡北门外停泊。天已昏黑,不能上岸的了,宝玉便与尔霭商量道:“明朝奴上去呢?”还是一干子先去拜望俚介?”尔霭道:“待我先去见他,暗暗对他说了,他若差人来接你,你再上去,不然,恐怕他的夫人要淘气呢。”宝玉道:“格末倪格付盘,阿要打发阿金笃送去介?”尔霭道:“且慢一步,待后天送去,觉得妥当些。”宝玉点头依允,别无话说。
过了一宵,尔霭上岸,也不坐轿,一径进了北门。这北门是嘉兴最热闹的所在,两旁店铺林立,十分繁盛。尔霭此间来过一次,晓得蠡湖的住宅就在这条大街上,走得不多片刻,已到门前。却还依稀认得,见两扇大门开着,有个管门的坐在那里。尔霭上前问道:“这里可是姓殷吗?”管门的对他看了一看,方答道:“正是,你要问他则甚?”尔霭听这管门的言语生硬,好像惹了他的气,不知是何缘故?我且不必管他。又说道:“相烦你通报一声,说杭州贺尔霭前来相访。”管门的虽然答应,却并不就走,向着里边高喊道:“你们快出来一个,外边来照看照看呢!”喊了一回,方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使来,管门的交代道:“我昨天上了当,走了进去,把我的水烟袋都偷去,所以叫你出来照看。你却不要走开了。”说罢,始向里边去通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