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看见一双眼睛和一张脸,好象就是那该死的画家……”
罗斯多·帕朗扬听着,马上回去找他做预审推事的父亲。高涅老头和高台儿子,另外又叫醒两个人,把玛克斯放在一张床垫上,下面缚着两根棍子抬回去;高涅德和高台老子在旁跟着。高台医生定要玛克斯睡上床才肯动手。等科斯基起来开门的当口,抬送的人朝奥勋的大门望了望,看见女佣人在门口扫地。在老人家里,正如多数内地人家一样,老早就开门的。因为玛克斯说过的话引起疑心,高台老子便招呼葛丽德:
“他四点半就出门了,在房里踱了一夜,不知为什么。”
这两句天真的回答叫人听着毛骨悚然,有的叽叽咕咕,有的大呼小叫;葛丽德也跟着过来,她本想看看送到罗日家来的是什么东西。
“哼!你们的画家做的好事!”有人对她说。
一伙人进了屋子,葛丽德站在门外愣住了。她看见玛克斯躺在床垫上,衬衫上全是血,好象快死的样子。
约瑟心上排遣不开,整夜烦躁的原因,艺术家们都猜想得到:他在伊苏屯的布尔乔亚嘴里成了话柄;一心想做一个光明正大的汉子,做一个本分的艺术家,偏偏被人当作扒儿手!他恨不得生了翅膀飞回巴黎,拿舅舅的画扔在玛克斯前面,要是能这样,他连牺牲自己的作品都愿意。遇上了强盗,倒反被指为强盗!真是笑话奇谈!因此他一清早走到通往蒂伏里去的林荫道,发泄一下胸中的郁闷。这无辜的青年为了安慰自己,正在暗暗发誓永远不再到伊苏屯来,玛克斯却替他预备好一场奇耻大辱,伤害这个敏感的人。高台老子看过伤口的深浅,发见刀子幸好戳着一只小皮夹,往旁边偏了过去,但仍旧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伤。高台跟所有的内地医生一样,尤其是外科医生,有心自命不凡,表示情形还不能保险。他替狡猾的军人包扎完毕,出来把他的意见通知搅水女人,罗日,科斯基和范提。搅水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,回到她亲爱的玛克斯身边?科斯基和范提出去告诉门外的闲人,说少校差不多没有救了。这个消息又招来两百多闲人,拥在圣·约翰广场和两条那兰德街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