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泉取出一张牌票,填了单交给一个水手,又使了个眼色。水手拿着牌票与一口袋叮当乱响的白丝银锭,从船头远远抛到堤上。一个瘦小的小吏溜达过来,俯身捡起来看了眼,回身冲闸口比了几个手势,大概代表了不同的数字。
又一声号炮响起。那些壮汉开始摇动辘把,抬升闸门,十六股白花花的水流如同十六条白龙,一头扎入槽中。水位开始稳步上升。
“这是……”
张泉道:“每条船的重量不同,吃水不一,所以过闸之前,得把船载货物种类与重量填个牌票,闸关才好控制水位。你看到那些人了吗?那叫闸棍,专门管理船槽水位的,如果你不给他们买水钱,他们暗中让水位低了一分,你的船过滚坝时就可能因为水深不够,蹭毁船底。”
朱瞻基大怒,这不是明目张胆要贿赂吗?张泉道:“谁要贿赂了?”
“不是他们吗?”
张泉悠悠道:“咱们是自行把钱扔到堤上,人家捡到的,算什么贿赂?”朱瞻基还没听过这么掩耳盗铃的事,气得面色红涨,憋了半天才恨恨道:“舅舅你还说漕河好,平白多了这许多吸血肉的蠹虫。”
“岂可‘有以噎死者,欲禁天下之食’啊。”张泉淡淡抛出《吕氏春秋》里的一句,不再继续这个话题。迁都废漕这些话题,在朝中争论了很久,没必要在这个微妙的时间段拿出来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