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确,古往今来,义军下场不过三种:灭、战、散。第一种的凄凉史上见得太多;第二种的惨烈书上也录了不少。含冤被剿和玉石俱焚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,到最后都只能是一腔碧血千载恨,一地忠骨无人收。更何况如今外敌虎视山河危急,虽然无奈,却也深知唯有这第三途才是于国于民也于义军本身最好的选择。
他怎会不懂?!可本来、明明……夏云枫涣散的目光终于渐渐聚拢起来,嘴唇张翕,还未出言,云倦初已在摇头:“不要怀疑——我说的就是你,还有你大哥——只有你们,没有我,也不该有我。”说着,他笑了笑,“云枫,记得几天前我就跟你交代过:我不能出面;而你大哥那头,更是十年前我就对他说过:他永远是义军的首领,而我,最好只当没我这个人。”
原来,他竟都明白!本来,他们也可以成为堂堂正正的战士,明明,他们也可以摆脱“义军”这二字所代表的悲哀,如果……他还在位!谁能忘记那段快意杀敌的日子:手起刀落,敌血飞溅,一个扬眉回首,迎接自己的或许是马上将军赞赏的笑脸。那时,没有兵也没有贼,有的只是同一腔报国热血。那时,他们曾那样开怀,更曾以为那样的岁月会是永远。然而心痛如绞,清清楚楚地告诉着希望的破灭:他——他们的公子、他们的神,竟也会有离开的一天。虽说他有千条理由万般无奈,虽说山河依旧朝代无改,可十万义军乃至天下,谁都在心里明白,某种无悔的心情已再不会回来。整整一载度日如年,如今终于再逢,却为何只是满满的无奈?面对着那曾经的神话,夏云枫知道自己这想法是亵渎是不该,却仍然不能不怨:当初他为何要弃位?!而今日……又为何要回来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