渔阳鼙鼓,是谁的丧钟,九重城阙,是谁的尸床!
皇上,和那个女人,向西南,仓皇。
长安陷落了,只有我,在上阳宫里,已经被人遗忘。
我猜想这就是我的死期了——要不然,不知时节,梅花怎么会在此时开放?
裁了一丈白绫,我走到梅花树下。
漆黑的夜空啊,隐隐是宫门外的撕杀——好平静的撕杀,倘若这夜是一匹缎子,居然那刀枪剑戟都穿不透它!
除非是妖。
然而连妖也离开了我。
我平静地把白绫搭在树上,打了一个节。
“娘娘!”
突然有人在背后唤我。
我一愣,就看见我的妖了,苍白的手,苍白的脖子,苍白的脸,生生从这黑暗里长出来。
“娘娘!”他飞身扑了上来,跪倒,抱住了我的脚,“娘娘万不可轻生!娘娘还要活着赢皇上的心哪!”
我苦笑地看着他——真没想到,到我死时,还见到他。
“娘娘?”他抬眼瞧着我古怪的目光。
“你去吧。”我说,“我也该去了。”
“不——”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强硬而坚定,毫无预警地,一把将我抱起。
我呆住了,他却已经发足狂奔。
厚重的黑绸,摩挲过我的皮肤。
上阳宫外兵荒。
长安城中马乱。
我被我的妖抱着,略略有一丝的不安。
我是妃子啊,他是乐官。
我就将赴死的人啊,他有妻,或许还有子,一个人生,好端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