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别的儿子相比,第七个儿子和我最亲近了。大家赏识不了他,他那种特殊的诙谐世人都不理解。我并不过高估计他;我知道,他够渺不足道的了;如果世人除了不能赏识他这个毛病以外,没有其他的毛病,那他们倒真可谓是白璧无瑕了。可是在家里我却离不开这个儿子。他既带来不宁,也带来对传统观念的敬畏,他把这两种东西——至少在我的感觉来说是如此——糅合成一个无可争辩的整体。诚然,他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能拿这个整体派什么用场;他不会去推动未来的车轮前进的;但是他的这种天赋很令人鼓舞、很有希望。我希望他会有孩子,好传宗接代。可惜这个愿望似乎难以实现。他怀着一种自我满足的心情独自一人东逛西荡,并不为女孩子的事操心,不过倒也从来没有心情不愉快的时候。他的这种自我满足的情绪虽然为我所理解,但却不是我所希望的,他周围的人对此当然很不以为然。
我的第八个儿子最叫我操心了。我还真说不上这是什么原因。他像个陌生人似的望着我,我却觉得自己与他有着亲密的父子骨肉情谊。时光已经磨平了许多痕迹;而在从前,我一想起他便会突然浑身颤抖起来的。他走他自己的路;断绝了和我的一切来往;他那个硬脑壳,他那个矮小而肌肉发达的身体——只有他那两条腿小时候相当单薄,不过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已经长好了吧——不管去哪儿,他准保都会闯出一条路子来的。我不时想叫他回来,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,为什么他这么疏远父亲,他到底想干什么,可是如今他已发展到这个地步,这么多的时光已经消逝,现在也只好听其自然了。我听说他是我的儿子们当中唯一蓄连鬓胡子的;对这么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来说,好看当然是好看不了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