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重写中,“解释”指向的是前文本,“讽喻”则指向现实语境。当然,首先是认知模式的改变为重新解释提供了可能,不过,之所以解释某一个前文本,之所以如此这般解释某一个前文本,则和重写者所处的现实语境关系密切,质言之,“解释”的同时更有“讽喻”的目的。为何重写大泽乡起义的小说要强调以陈涉为首的戍卒是“闾左贫民”?为何作家不约而同地用阶级斗争观念来解释这次起义?新的史学观念提供了新的解释模式,从而使重释成为可能,这是一方面;另一方面则是现实时局激发了作家们借古讽今的写作欲望。
孟超两次重写大泽乡起义就是很有说服力的例子。相隔十余年,孟超对这段历史的理解就有所变化,他认为自己有了进一步的认识,“了解了‘奴隶们才真正是亡秦的’他的新的意义,就是不仅适用于农民的抗争,更适用于民族解放的局面”[1]。当1929年写《陈涉吴广》的时候,正是国内阶级矛盾尖锐之时,十余年后重写为《戍卒之变》,则正当异族入侵、政府无力、民族危亡的时刻。从孟超的自述可知,小说本来就有讽喻的意味,要借古讽今;现实语境的改变使作家对前文本有了新的理解,观念有所变化,于是再次重写时讽喻的指向也就有所改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