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君子不得已而居于天子之位,不如就无为而治。无为才能使天下人保有自然本性和常情。正因如此,如果一个人看重自身甚于看重治理天下,就可以把天下交托给他;如果一个人爱惜自身甚于爱惜治理天下之事,就可以把天下交托给他。也正因如此,君子如果能不敞露个人欲望,不炫耀自己的才华和智慧,身体寂然不动,但精神活跃,静默深沉,动如神灵,顺应自然,从容无为,万物都能像炊烟那样自由自在,我又何必花时间去治理天下呢!
原 文
崔瞿问于老聃曰[1]:“不治天下,安藏人心[2]?”
老聃曰:“女慎,无撄yīng人心[3]。人心排下而进上[4],上下囚杀[5],淖约柔乎刚彊qiáng[6],廉刿guì雕琢[7],其热焦火[8],其寒凝冰,其疾俯仰之间而再抚四海之外[9]。其居也,渊而静;其动也,县而天。偾fèn骄而不可系者[10],其唯人心乎!昔者黄帝始以仁义撄人之心,尧、舜于是乎股无胈bá[11],胫无毛[12],以养天下之形。愁其五藏以为仁义,矜其血气以规法度[13]。然犹有不胜也。尧于是放讙兜于崇山[14],投三苗于三峗[15],流共工于幽都[16],此不胜天下也。夫施yì及三王而天下大骇矣[17]。下有桀、跖,上有曾、史,而儒墨毕起。于是乎喜怒相疑,愚知相欺,善否相非,诞信相讥,而天下衰矣;大德不同,而性命烂漫矣[18];天下好知,而百姓求竭矣。于是乎釿jīn锯制焉,绳墨杀焉[19],椎凿决焉[20]。天下脊脊大乱[21],罪在撄人心。故贤者伏处大山嵁kān岩之下[22],而万乘shèng之君忧慄乎庙堂之上。今世殊死者相枕也[23],桁háng杨者相推也[24],刑戮者相望也,而儒墨乃始离跂qí攘臂乎桎zhì梏gù之间[25]。意,甚矣哉!其无愧而不知耻也甚矣!吾未知圣知之不为桁杨椄jiē槢xí也[26],仁义之不为桎梏凿枘ruì也,焉知曾、史之不为桀、跖嚆hāo矢也[27]!故曰:绝圣弃知而天下大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