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哼!有人还说法国人轻佻!”克利斯朵夫离开场子的时候说。
“轻佻和庄严,各有各的时候,”西尔伐·高恩带着嗤笑的口气说,“你不是要道德吗?你现在可看到法国也有道德了。”
“这不是道德而是雄辩!”克利斯朵夫嚷道。
“我们这儿,”高恩说,“舞台上的道德总是很会说话的。”“这是法庭上的道德,”克利斯朵夫说,“只要是多嘴的人就会得胜。我压根儿讨厌律师。难道法国没有诗人吗?”于是西尔伐·高恩带他去见识诗剧。
法国并非没有诗人,也并非没有大诗人。然而戏院不是为他们而是为胡诌的音韵匠设的。戏院跟诗歌的关系,有如歌剧院跟音乐的关系,像柏辽兹说的变了一种“荡妇卖笑”的出路。
克利斯朵夫所看到的,有一般以卖淫为荣的圣洁的娼妇,据说她们和上加伐山受难的基督一样伟大;有一般为爱护朋友而诱奸朋友之妻的人;有相敬如宾的三角式的夫妇;有成为欧洲特产的,英勇壮烈的戴绿头巾的丈夫。克利斯朵夫也看到一般多情的姑娘徘徊于情欲与责任之间:依了情欲,应该跟一个新的情夫;依了责任,应该守着原来的情夫,一个供给她们金钱而被她们欺骗的老人。结果,她们很高尚地挑了责任那条路。——克利斯朵夫觉得这种责任和卑鄙的利害观念并没分别;可是群众非常满意。他们只需要听到责任二字,根本不在乎实际;俗语说得好:扯上一面旗,船上的货物就得到保护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