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那时候当然没考虑过他们是怎么想的。我一心要回荷兰佬儿的酒馆去。我有一个姨妈和一个叔叔在那儿,我跟他们不怎么亲,可怎么也比空着肚子强啊。在约翰·布朗老头儿手下就是这样,我要是说谎,马上叫我挺尸;我跟他混,肚子饿得咕咕叫。当黑奴的时候都从来没挨过饿。我自由了,却在垃圾桶里找东西吃。再说,当女孩得做好多事。我整天跑腿,给那些抠门的小子送东西、洗衣服,给他们梳头。那帮人连屁股在哪里,脑袋又在哪里都闹不清楚,却喜欢使唤个小女孩给他们做这做那。整天就是那几句话:“给我拿水来,洋葱头”,要不就是“拿着这口袋放那边去”,再不就是“把这衬衫在溪水里洗洗,洋葱头”,还有“给我弄点热水,宝贝儿”。自由真是狗屁不值。这帮人里头,只有老家伙不使唤小女孩,而那多半是因为他整天忙着祷告。
我真受够了这些蠢家伙,因此,过了几天他说“咱们明天就动手”的时候,我简直松了一口气。
“在什么地方动手你就不告诉我一声?”欧文嘟囔。
“只管把你的片儿刀磨光就成。”
要是对黑人,尽管用这种口气下命令。可他们白人因为闹不清发动的确切地点之类的事情,又要吵嘴。老家伙的军队是刚刚建起来的,我这下可明白了。他们从来没打过仗,一次都没有,连老家伙本人也没打过仗。他们那些惊天动地的勾当,不过是偷鸡摸狗罢了。可现在来真的了,老家伙居然还是不肯告诉他们到哪里去打仗。大伙儿问他,他也不理。我后来跟着他那么多年,才知道他从来不把作战计划跟任何人吐露半个字儿。再说,另一方面看,回头想想,也许他自己都不晓得也未可知,因为他时常在下午时分勒住马,双手拢在耳朵上说:“嘘!我正聆听伟大救赎者的训诫呢!他老人家为了我们,把时间都停住了。”之后他便坐在马上长达数分钟之久,闭着眼睛沉思,之后重新上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