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新历史考证学的另一位代表人物胡适,同王国维、陈寅恪比较起来,他更多的是关于考证学的方法论的论述。他撰《清代学者的治学方法》一文,认为“中国旧有的学术,只有清代的‘朴学’确有‘科学’的精神”。他又说:清代学者的治学方法,“总括起来,只有两点。一,大胆的假设,二,小心的求证。假设不大胆,不能有新发明。证据不充分,不能使人信仰”[25]。他撰写《古史讨论的读后感》一文,就顾颉刚、刘藜等人的古史辩难发表见解,认为:“只有证据的充分与不充分是他们论战胜败的标准,也是我们信仰与怀疑的标准。”[26]他还撰写了《治学的方法与材料》一文,认为:“同样的材料,方法不同,成绩也就不同。但同样的方法,用在不同的材料上,成绩也就有绝大的不同。”[27]胡适所讲的这些见解,中心是考证。他在这方面的言论很多,其特点是反复申说“科学方法”[28],故对新历史考证学思潮的发展影响甚大。
顾颉刚和陈垣也是新历史考证学的代表人物,他们的论点、方法、著述,是新历史考证学思潮的强有力的表现。顾颉刚最有代表性的论点和方法,是“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”观,以及他对古史传说的演变的探索、对古代的民族和地域的探索、对古书的著作时代的考订。由此而引发的20世纪二三十年代史学界关于古史的讨论,成为新历史考证学思潮发展中的一个高峰。胡适称这个讨论“在中国史学史上的重要一定不亚于……科学与人生观的讨论在中国思想史上的重要”[29]。这在当时来说是有一定道理的。陈垣以其广泛的研究领域、严谨的考证和缜密的类例方法,把传统的历史文献学推进到了新的阶段。他在校勘学、目录学、年代学、避讳学、史源学以及宗教史等方面的丰硕成果,拓宽了新历史考证学的研究领域,也使新历史考证学的基础更加坚实。例如,他的《元典章校补释例》,被胡适誉为“中国校勘学的一部最重要的方法论”[30]。从思潮的发展来看,陈垣在两个方面的见解是值得重视的。第一,陈垣早在20世纪20年代就提出了“中国史料的整理”的系统的主张,从八个方面论述了“史籍的整理”和“档案的整理”[31]。第二,陈垣认为,对传统的考据学是不能完全否定的,他指出:“旧考据有不科学的,但也有科学的,不能一笔抹煞”;“前人的考据有不科学的,也只能说某人某文或某书的考据方法不是科学方法,不能说旧考据不是科学方法”[32]。他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的这个看法,反映了他在学术上的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