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把钱挖出来,悄悄挖,”母亲说,“以后和德旺相依为命。你要待哥哥好。”“妈,我有你呢。”“你赶快挖钱。”“好。”“半夜去,别让人看见。把钱交给德旺保管。”“嗯。”母亲又挠挠宋没用,手缩回去,脑袋倏然一偏。
宋没用反复探鼻息,确认她只是睡着。迂一口气,擦擦眼泪,趴躺下来,和母亲并头。母亲面皮灰暗,脓点密布,头发稀白了,发际线往后荒芜,裸出坑洼的额头。她看起来像颗变颜色的土豆。
宋没用不舍得挪眼,很快眼皮垂垂。千万别睡——她这样想着,仿佛熄灯一样,瞬间睡死了。
夜半暴雨。电光似箭,雷声如炮。窗布哗然透亮。雨点砸在外墙,越来越迅疾,嘭嘭啪啪,碎成行行水迹。屋顶漏雨,脏水冲门。宋没用半侧身体淹进泥浆,仍然没有醒转。
有人撞进来。那对闸北难民夫妇,抱着儿子虎头,拖一个十岁闺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