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对过一排树林,乃是垂杨杂着老枫和梧桐。这个日子,柳条是萧疏了,梧桐半黄了,枫叶也就有三停之一,变了红色。在晴光之下,觉得秋气迎人。树林之外,便是竹林,这种临水的竹子,都只有二指粗细,乡下人专种了打凉簟子用的,是非常之繁密,在竹林外看不到竹林里。惜时听那箫声,不但未曾断绝,而且有一种歌声相和。顺着竹林子中间的一条小路前往,转了一个小弯,远远看到一片活动的白色,分明是河道了。心里忽然一动,这种箫声和歌声,不要就是那位乘龙快婿,带了他的夫人,在水上取乐罢?且不由小路上前,钻进竹林子里,勉强在枝叶间挤着,钻到水边上来,在竹叶里向外张望:果然在一棵斜伸的老杨树下,泊了一只船,河中间,有一只没有盖篷的小艇,艇头上,插了一根竹篙,将船停在河心,船上坐了一男一女,男的穿了一件蓝的绸夹袍,将两袖微微卷了一层,手里横了洞箫吹着,那女的穿了水红色的衣服,梳着堆云式的烫发,手里拿了一束鲜花,笑嘻嘻地向着吹箫的那人唱歌。
这里到那河心,也不过五六丈路,看得清清楚楚,那正是白行素。呀!她果然嫁了,嫁了这样一个少年俊秀的丈夫。她现在是很快乐了,怎会记得我这个音讯隔绝的老朋友呢!记得在采菱河上,遇着她的时候,她还是学生本色,于今是青闺甜蜜生活里的少妇了。那个男子的面孔,也似乎在哪里见过,但是要说到他姓双的话,在北京却不曾有过这样一个朋友,哦!是了,他和白行素不是亲戚吗?初到北京的时候,自己曾到双家去会过行素,有位小姐,她的脸子,和这个男子差不多,这男子应该是那小姐的哥哥,所以自己觉得会过他了。